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圆
我不会离开了。
漂泊天下的风，也终有止息的一天。
等到那一天，世界会变成一个大圆球，它又大又圆，又黑又亮。就像一口锅那样。
很久以后，罗小黑还是会经常想起这个人。他在很多人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。
妖精身上当然也有。但妖精其实很少，他们躲在人类的社会里，每天与你擦身而过，大多数都不太强，也不惹事。罗小黑甚至注意不到他们。种族在这样大的城市里被消化了，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又似曾相识。
这句话是无限说的，罗小黑听不懂。他解释说这就和一只鸟会有不同的品种一样，品种当然很重要，但不同的方法做出来的味道并不完全取决于品种。
罗小黑懂了。
总之什么鸟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这一只味道如何。
于是他们叫了外卖。
吃饱了他拍着圆滚滚的肚子，说，如果人类的味道取决于做法的话，
那么这个城市难道是一口大锅？
无限看了他一眼，又去看外面的万家灯火。
是。
风息呢？
他想打破这口锅。
这是好事吗？
没有了锅，我们就只能拿火烤东西吃了。
烤不好吗？烤肉很好吃。
包括我烤的？
额……这个……
你看。这个跟有没有锅没有关系。也许有人会更喜欢火，但也有人喜欢锅。用火的人过来掀别人的锅，或者用锅的去浇熄别人的火，我们都会出手。
也有人用什么都不成，那该怎么办？
无限动了动手指，把剩下的菜渣倒进楼下的湿垃圾桶，又把那只鸟扔给有害垃圾。
这个需要你自己判断。
罗小黑这次不敢说自己分的清好坏了。
他试着去想自己会喜欢什么，后面发现果然还是喜欢好吃的，不管它用什么做。
师父教他认字的时候，他看的第一本书是菜谱。上面画着花花绿绿的图，还带着布灵布灵的反光，点不到外卖的时候他差点直接啃上去。
“营养……健康……建议烹调方法……”
无限，书上说，蒸才是最好的做菜方法。
也许。
蒸是一定要用锅的吧。
如果把锅理解为某种容器的话，没错。
那会不会有一天大家都这么说，我们就吃不到烤肉了？
……不知道。
那些就是喜欢火，而且只喜欢火的人怎么办？
你想起了谁？
风息。但……还有别人，不止他一个。
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。
就只能这样吗？
小黑。
嗯？
如果有一天，我不在了，你要去哪里？
为什么你会不在？
我是说如果。
我不信。
那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吧。
为什么不能？
我是人类。
品种不重要。这是你教我的。
……对不起。
后来……
后来？
没什么。有人的地方，就有无尽的冲突。习惯就好。
小黑。你想你师父了吧？
嗯，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。
有多好？
就像家一样好。
我们能不能去找他？
不能。
为什么不能？
因为我发现，离开他我也有地方去了。我想，这样他会比较安心。
那个问题，你找到答案了？
你说风息？无限说，世间答案的不能让别人来告诉你。
那不和没说一样嘛。
是啊。他老说这种话，或者干脆就不说话。
但我觉得他是个好师父诶。
因为……他会把真实展现给我看。而不是代替我去做选择。
风吹乱了罗小黑的白发，他昂起脑袋，感受到远方的气息。
他死在了火光里。总有一天，无限也会。
我也会。
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。